宰执天下第18章 秉烛待旦已忘眠(上)
赵隆无心的话正说到点子,韩冈得提醒,神陡然震:“攘外必先安!若掣肘太多,如何能成就功业?开榷场,行市易,为美。唯秦州官吏、世家多有回易之事,若遽然而市易,断财路,必惹众怒。当弹章加而,又有谁能安心开拓河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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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冈正正说到王厚的心结,眉微皱,有些无奈。看了看韩冈,欠起虚心问:“所以先屯田?”
“比起市易事,屯田算困难,秦州沿边地广稀,只见缝针,在屯垦筑堡而守,两三年有小成。通屯田兵震慑周边蕃部,打悖逆之辈,再公平断蕃汉纠纷,赐汉家之蕃酋以官职,以收心。使其为用,而为西夏所用。打西贼,们也是助!”
韩冈说的安定边疆的方法,从古到今,脉相承,也算得什么独创的见解。但王厚已被韩冈面的话所打,住的点头,只觉得眼的韩秀才实是有学问,见识。
韩冈再说屯田市易之事,能说的都说了,再入说去自己就底,话头转,叹:“关西早非胜地,产已远及汉唐,否则也需辛辛苦苦的去屯田。多少好的田地,都被黄河的流冲掉了,而黄河也因此成了黄。这可是好事!仅关中良田丧,连天都遭其患。”
韩冈说得郑重,王厚子倾,用心聆听。
“如黄河,碗,半碗沙,沙土皆是从关中而。若是在潼关之,黄河流湍急,泥沙随而流,但了潼关之,河顿缓,其中所带泥沙会沉积。”韩冈向王厚举起酒碗,没有筛的浊酒中,许多酒糟随着酒碗的晃而载浮载沉,‘蚁新醅酒’说得正是这种没有滤的酒浆,“听说汴河黄河而泥沙淤积,必须年年清理河,可即如此,也是赶河底抬的速度。”
王厚点头称是,去东京汴梁,也知在汴河连接黄河的河附近,堤的纲船甚至比堤外还,都是因为黄河泥沙倒灌的缘故,为了疏浚汴河河,每到冬天就驱批民伕和厢军。汴河两岸的百姓,为此苦堪言。
韩冈把酒碗放,碗的浊酒渐渐定,而酒糟沉到了碗底:“看,只流缓起,中的沙土自然沉淀去了。治黄河,先治黄河沙。治黄河沙,则得先从沙土源着手。否则任凭堆河堤,掘河底,也是治标治本的应急手段,决堤改也是或迟或早的事。”
“韩兄说的正是。”听得韩冈说得通透,王厚自觉的喝了寡淡无味的浊酒,叹,“庆历八年【西元1048年】六月,黄河在澶州商胡埽【今濮阳县】决,改往北流,直入渤海。朝堂的相公们为了是填塞决,还是顺将河导往北流,闹了几年也没见分晓,勉强行事,也没成功。
到了嘉佑五年【西元1060年】,名府魏县第六埽决堤,分条支流,由笃马河向东入海。黄河经由东流与原的北流同时入海,号为二股河。黄河分为二,是堵是疏,还是任其流淌,从仁宗朝吵到了现在。富、韩、文几位相公,没少在廷争辩。
还有梁山泊!八百里面又由何而?还是晋开元元年【西元944年】黄河在州决,淹曹、单、濮、郓诸州,洪积蓄在巨,巨泽才成了梁山泊。”
“听说几个月,黄河好像又改了?”赵隆话问。
“没错。就在八月,北流填塞失败,许家港河决。泛名、恩、德、沧、永静五军州。淹军民数以万计。”王厚叹了声,“为了这条河,知费了多少钱,也知了多少,但终究无法治。”
韩冈低头抿了酒。只看王厚这段议论,绝对是在河防了苦功。韩冈自知在黄河利等节,是肯定如有研究的王厚。能再往谈,韩冈把话题拉回到自己擅的土流失:“这就是泥沙多的危害所在,南方雨十倍于北方,而江自是远黄河,为何江少有决堤?还是江沙少,黄河沙多的缘故。砍了太多树木,山没有草木固土,雨会泥沙俱。看看泾之清,再比比渭之浊,是何故方有泾渭分明之语?”
“泾原树多,可以固土,而渭河自伏羌往,全是光山。”王舜臣抢答,韩冈说得入,也能听的懂,想得透。
“说得好!”王厚抬手敬了王舜臣碗酒。王舜臣哈哈笑,很洒脱的接了饮了。
“王军将虽然年,却在关西走得多了,各地地理了解得少!武艺也是等,连珠箭术更是绝。”韩冈拍着王舜臣的肩膀,向王厚介绍了,几句话让王舜臣涕零。
屋中三越听越是入神,此时少有能把黄河患从源说得如此明。韩冈说得时起,把扫开桌面的杂,用手指蘸着酒,就在光桌点画起。先笔画了个尾部拖的‘几’字形。韩冈指着:“这就是黄河!”
穿越千年,真正有用的是什么?是对江山地理的认识!----至少对韩冈现在说,的确如此。
本千年只值十几块钱的地图册,放到千年之,莫说千金,万金亦可换。那可是员了千百万次的测绘工程和各种先仪器所绘制的地图,是等闲可比。
韩冈历史并好,对的历史节发展懵然无知,但对于地理学的认识却十分的。加的才,就算千年的时间,导致对地名的了解有所偏差,可蒙王厚这毛头小子,却是而易举,费吹灰之。
单是这笔‘几’字,就已经让王厚更加佩韩冈。看量的地学书籍,并仔推演江山地理,这世有几个知江黄河流向的?世所流传的《经注》,可从没天舆图这页。王厚能了解到黄河、江的致走向,还是沾了王韶的光,从渭州知州兼泾原路经略使的蔡那里,见识复制自崇政殿中张挂的天舆图。
“黄河是这个样子?”王舜臣和赵隆也都好奇的看着桌面,们虽然都看黄河,也天天喝着黄河支流的。但让们将黄河说个二三,绝对是两眼抹黑,支吾半天也定能迸个字。
“对!正是如此!”王厚帮韩冈证明,在‘几’字的右方点了点,“这里就是东京。”
“这里就是东京”王舜臣和赵隆专心的点着头,却知们到底有没有听懂。
有了千年之隔,的地理名词有许多都发生了化。韩冈说定在地名还如王厚,但的区域韩冈凭着的记忆,互相印证,却也熟悉了。指着‘几’字右边竖的右侧,“这是河东【今山西】。因为位于黄河东侧,所以有河东之名!”
手指再从河东往推,在‘几’字头横,王厚立刻:“是契丹的西京。”
韩冈又蘸了点酒,横着拖,把‘几’字面的开几乎封起,“这是渭。而们现在就在”
话声顿,王厚聪明的在代表渭河的横点了,沉声:“伏羌城。”
“而西贼就在这里。”韩冈指着被渭河和黄河括起的片土地,“这片地,被黄河三面环绕,形如布
。故而称之为河!”
“河!?”王厚重复着。在里喃喃念了几声,仿佛在咀嚼着词义。最才重重的点头,“起得好,起得好,的确像个袋,正是子的样子。”
韩冈直起,臂夸张的张开,放声:“黄河百害,唯利。项占着此,灵【注1】带网织,直如塞江南,论耕种还是放牧,都是远胜地。而灵之外,又有瀚海阻隔,使外敌难侵,此天险甚江,广如渊海。想直捣西老巢,先考虑如何穿七百里瀚海,还考虑如何保证粮畅通,否则有全军覆没的危险。”
王厚接,“从河东、鄜延、环庆几路往西贼,必定受阻于瀚海。若从秦凤、泾原向北仰,又有天都山和兜岭阻隔。就算诸路同时,只凭借天险,西贼将兵分散亦能防守得住。但若是在更西侧,比如兰州,放支奇兵,却能让西贼首尾难顾。”
“兰州?那是西贼占着的罢?”赵隆问。
注1:庆府,灵州,即现在的银川、吴忠。
ps:言语的组织比实际容更有用,许多演讲乍听十分,但事想,也是些陈词滥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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